纸南针

偶尔诈尸。
2023是喜欢你的第六年。目前的目标是十年。

此地无光

没错我又诈尸了。

uf的sf,女福。

可能算刀吧,但对我个人而言真的很甜,写的时候挺开心的。不过设定很奇葩,说实话不建议观看。

全文1w+,老样子ooc和脑瘫文笔警告。

一句话简介:重置有风险,杀人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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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人间一趟,至少要看看太阳。——海子。

  

  地底世界没有太阳。

  papyrus总是对这些天上的东西念念不忘,尽管明面上他一向摆出“老子最烦这种破玩意”的样子,背地里却会偷偷跑到雪镇的图书馆,顶着一张臭脸认认真真的翻天文书,恨不得把那点儿文字和图画全部印到自己脑子里。

  sans也去翻过,不过他说没兴趣就是真的没兴趣,虽然潦草的看了一遍,最后记下来的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金色圆球,相关描述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身为哥哥还是要包容一下愚蠢的弟弟的,sans压根理解不了papyrus的向往是因为什么,但碍于那么一点点塑料亲情,他还是勉强压下了指着papyrus鼻子大肆嘲笑的冲动。

  算是很久以后,他才慢慢理解了对方一些。星辰、月亮在他眼中依然乏善可陈,而太阳,sans后来逐渐意识到,如果真有创世神的存在,这颗恒星当属神创造的最完美的作品,没有之一。

  彼时,他捧着太阳的最真实写照,难以克制心中古怪的激情,低下头去亲吻手心染血的,独属于他的“太阳”。

  

  一切的开端都源于偶然。

  落入地下的人类小孩是偶然,她能活着走出遗迹是偶然,她和怪物们成为朋友是偶然,sans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她是偶然,她躲过那么多次死亡flag更是偶然中的偶然。

  他自然是向那孩子伸出了藏着电击器的手,力求能一击毙命,可人类转身的动作缓慢又僵硬,年幼的脸庞上笼着一层清晰的恐惧。有一瞬间,sans甚至觉得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小把戏。

  但那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疑惑罢了,人类紧紧攥着背包带,很快深深地弯下腰鞠躬,“您、您好,怪物先生,我叫frisk……”她说话的音调因为害怕而拔高,sans看了眼女孩不由自主打着颤的双腿,自讨没趣地收起手。

  “我是sans,骷髅sans。”他做了自我介绍,注意到frisk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奇怪的小孩,他没有想太多,领着她走进了雪镇。

  papyrus真是愚蠢的典范,他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这家伙仍然站在原地,视线半点儿也不肯往台灯挪,跺着脚和他吵完架迅速离开,头都没回一次。

  “抓住人类”?虽然现在真的有了一个人类,但以papyrus的智商……嗤,还是算了吧。sans暗自腹诽,看frisk从台灯后走出来,还是那副很紧张的样子,小声对他道谢。

  她的眼角很红,眼睫有些湿漉漉的,不难看出刚刚忍了半天才没有哭出来,如果她不小心发出些声响,那可比任何暗示都要管用太多。

  行吧,算她运气好。sans懒洋洋的想,机会还多着呢。他抬起手拍拍frisk的脑袋,祝她一路顺风。

  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一定要一路顺风啊,小鬼。

  人类听到这话反倒愣了一下,她对sans的真实想法一无所知,眼下似乎突然被鼓励到了,很认真的说谢谢您,末了还半是羞涩半是不安的朝他笑了笑。

  小丫头笑起来还有点好看。sans示意她加油,自己转身走了。该说是年轻真好吗?她笑时像是突然发起了光,不过不是荧光石头那种虚伪又无力的光,sans努力思考了一会儿,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形容词。

  太阳。

  对了,她的笑容像太阳,会自动散出闪亮亮的光芒,温暖的拢住周遭的一切。哪怕你并未见过太阳,看到她也会让你下意识的想到这个词。遗迹里的怪物也是因此才没杀她,放她离开的吗?

  唯一可惜的是太阳落到地底来了,看着就有些灰扑扑的。

  可以的话,希望这孩子多笑笑。sans坐在酒吧里,指骨摩挲着酒杯,无意识地想道。

  自然,他喝完酒后就忘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她在地下能活多久呢?他转而思考起新的问题,运气可不是一直存在的。

  也许哪天就会传来undyne又杀死了一个人类的好消息,怪物们还差最后一个灵魂就可以离开该死的地下了,不知道他到时有没有可能再看frisk的尸体一眼,人类死前的表情总是非常有趣。

  轻车熟路地顺走一瓶芥末酱,sans在岗哨站出现,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

  果然还是死在小怪手下更有可能吧?一点力量都没有,背包里也只装了个废物,就算是训练用的人偶说不定都能杀了她。

  周围的水声是最好的催眠曲,sans快速进入睡眠状态,半梦半醒间又觉得惋惜,太阳固然是好的,但地下不适合任何好的东西。

  于是在睡梦中,他和来错地方的小太阳道了个别。

  flowey在雪镇压抑的空气中打了个颤,他们刚刚再一次遇到了那个名叫papyrus的高个骷髅,这次可没有形状便利的台灯了。还好frisk个子小又灵活,侥幸没死,除了几个被电流撩到的伤以外并无大碍,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疼的直吸气。

  现在暂时是安全的,flowey知道,却还是没有缘由的心慌,不由自主地勒紧空瘪瘪的书包,催frisk尽快离开雪镇。

  “后面还有更可怕的……”它兀自嘀咕着,想起曾经走到最后千百次的死亡,恐惧地缠上frisk的手臂,用叶子捂住自己的花盘。

  女孩镇静地给绷带打结,因为动作太粗暴,雪白上已经隐隐透了一抹红。她面无表情地起身,透明的水珠悄无声息地落进雪里,转瞬就被吞没了。

  能再见到frisk,是sans没想过的。

  他那会儿在热域的岗哨站打哈欠,想着要不要再去弄点芥末酱——当然是趁grillby不注意的时候拿了就跑。结果还没付诸行动就看见一个跌跌撞撞的熟悉身影,看到他顿时惊喜地喊了一声“sans!”边飞快地跑了过来,差点在他面前摔一跤。

  竟然没死啊。sans听她叽叽喳喳讲话时想,说一点也不惊讶是不可能的,undyne什么时候成了如此仁慈的怪物?他可一直记得那个活生生痛死的人类小孩,那是那孩子最后一次使用自己的决心。

  是因为她的灵魂很强大吗,还是……?

  “是是是,你说。”他接过她塞过来的好棒冰,敷衍的应声表示自己真的有在听,人类正说着papyrus和undyne,还稍微抱怨了下sans在瀑布对她见死不救,脸上完全不见最初的惊恐,反而一直开心地微微笑着。

  变活泼了啊……sans撑着头骨观察了一阵,叹了口气。瀑布的事也就算了,他好像偶尔睡醒的间隙里是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来着。但papyrus是怎么回事?做意大利面很好吃,看起来很凶其实很温柔,又高大又帅气,约会时也超酷,还好心地拉她和undyne一起玩——除了第一条,剩下的都是什么鬼评价?这小丫头脑子有问题还是papyrus被他妈哪个傻逼夺舍了?

  sans听得脑壳疼,非常想撬开frisk的脑袋好好研究一下,得是多奇怪的思维才能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啊?

  至于frisk说的“他们都说我笑起来像太阳!”,他没有很在意,尽管那副求夸奖的表情属实有些刺眼,让他感到不大高兴。

  他只是拿了几个热狗堆在frisk头上,这已经足够吸引她的注意了。女孩小声惊呼,剩下的时间里都在努力边走路边保持平衡,张开双臂的样子像一只身上长条纹的小麻雀。

  最后frisk带走了一个好运没掉进岩浆里的热狗,她好像还挺喜欢面包中间一戳就会汪汪叫的火腿肠。sans照样拍拍她的脑袋,不过这次除了一路顺风外还有一句下次见。

  她没听懂,很正常。但跟她一起的废物肯定听懂了。sans冲不断回头的人类摆摆手。没关系,她很快也会明白的。接着,他想起了自己花在热狗上的大半瓶芥末酱,没忍住笑了出来。

  女孩轻轻哼着歌往前走,离开岗哨站一段距离后,flowey从包里钻了出来,先是紧张的左右看看,确定周围空空荡荡才攀上frisk的肩颈,扒着她缓慢地松了一口气。

  flowey并不能理解frisk亲近怪物们的举动,在它心里这与自杀无异。没有人会想和杀死自己的凶手做朋友,更何况是在反复的、连绵不断的死亡之后。flowey知道死的痛苦最后会停留在灵魂之上,无论多久过去,每一次死亡的疼痛和恐惧都将隐秘地影响他们——蚕食他们的精神,直到决心的力量彻底消退为止。

  可frisk,她就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她甚至心无芥蒂地接受了曾杀死她的和即将要杀死她的怪物递出的“善意”,尽管flowey已经多次提醒她,怪物们从未真正改变想法,而sans更是不必多提,他只会时刻准备着帮她的死亡史上多添两笔。

  太奇怪了。flowey止不住颤栗,又不由自主的怀有微小的期许。

  奇怪的人类孩子,她能给地下带来希望吗?

  “表演很精彩。”在长廊中,sans装模作样的冲frisk行了个礼,表情仍带笑意。火光映亮了他白色的瞳孔,风似有似无的吹过,轻飘飘地吹散了地上的那簇灰尘。

  “大家都不喜欢一开始就用大招,”他盯着握紧了树枝的人类,唤起上一次她未能看清的巨大炮台,“真难以理解,对吧?”

  死亡的阴影像泥沼,粘稠而缓慢地附着上来。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本能般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分不清耳边的嗡鸣是风声还是其它。对面骷髅说的话听起来像隔了一层玻璃,模糊又遥远。

  但她依旧看到了他张开的双臂。

  之前累积的信任让frisk很快就走上前去,抱住sans的那一瞬间flowey在背包里发出一声尖叫,她的疑惑刚冒出头,便被那枚尖锐的骨刺打断了。

  sans接住瘫软下去的孩子,贴着她的耳畔笑:“你从来都没‘死’过呢,是不是很棒?”他合上那双惊恐中睁大的眼,笑容并不含多少感情。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半真半假的夸赞道,侧身让出一条道路。经过他身边时人类明显有些瑟缩,他拍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露出金牙的友好微笑。

  他看着frisk慌张地加快速度跑走,转身伸了个懒腰。她和之前来到地下的六个人类都不一样。sans知道asgore不会杀死她,老国王的心还不够硬,和这小孩傻乎乎的决心可比不了。

  苍白的光芒透过彩色玻璃打在地板上,sans想着那片涣散的橙色,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澄澈的色彩,地底的一切都沾染着血的颜色,肮脏的血腥遍布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那甚至比太阳的光还要耀眼几分。

  sans不知道frisk的结局会是什么,带着asgore的灵魂离开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这明显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他确实相信,frisk会留在地下。

  留下来,然后成为地底的太阳。

  在前去国王的花园前,他这么想,“地底的”太阳,多么伟大的奉献啊。他忽略了心底隐隐浮现的别扭。

  这点别扭拖慢了他的脚步,sans过去时惊讶地发现怪物们差不多来齐了,正站成一排兴致高涨地边看边讨论什么。

  alphys和mettaton一起站在很前面的地方,表情非常呆滞,他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本来想问问情况,走过去一看现在场面也跟着愣住了。

  在一片沐浴着结界外的阳光的小黄花旁,在威严肃穆的王座前,许久不见的王后……在暴打国王。

  是的,就连frisk也缩在一边,除了小声劝王后停手以外显然找不出任何解决方案,看见sans出现还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他的帮助,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了。

  王后骂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难怪他今天敲遗迹的门没有得到回应……sans深吸气再吐气,主要是王后此时的火魔法使得太凶猛,让他不大敢相信自己和她插科打诨了那么久都没被烧成一把骨灰。

  “我不允许任何怪物再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最后,王后挡在人类前,强硬地下了命令,“她是我的孩子。”她黄色的眼瞳里闪着寒光。

  国王半跪在地上,毛被火焰撩得乱糟糟的,显出那么点颓唐来。他冲怪物们点点头,“tori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他说,沉重地叹了口气。

  sans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动作流畅地和其他窃窃私语的怪物一起鞠躬,他倒没有特别不情愿,毕竟这代表以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戏可看。尽管国王和王后很得民众的心,但让他们为此压抑自己的天性还是太难了点,到时候将会有多少误伤事件发生简直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没关系,说不定王后会惊讶地发现怪物们很“听话”呢。他实在忍不住笑了,只是想想都很有趣不是吗?

  也许他可以故作不经意地帮帮不愿服从命令的怪物,误伤怎么比得上误杀呢。他盘算着远远称不上光明磊落的想法,抬头又冲还有点不知所措的人类咧了下嘴。

  她一惊,抓紧王后的裙摆缩了回去。啊,看样子短时间内很难再和她交朋友了,sans啧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挪开视线。

  问题不大,反正以后时间长得很。

  王后和国王轻声争执了一会儿,最后匆匆拉着frisk回了新家,怪物们不肯离开,站在原地议论纷纷,他却只是仰头去看黯淡的阳光。

  太阳,它是如此温暖明亮的存在,sans的脑海中浮现起那孩子的眼眸。哪怕没有一点儿生机,也是无比动人的。

  没错,“太阳”,美丽的、灼灼生辉的“太阳”。

  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在他心中彻底扎下了根。

  谁也不知道那天toriel和asgore争吵了些什么,但国王最终还是妥协了。他重新召集怪物,在大家的面前宣布了frisk被他收为养女,以及王后toriel回归的消息。他说这话时的脸色称不上很好看,不过sans后来看到asgore私下里和frisk坐在一起,摸摸她的头递给她一杯花茶,神情温柔而惆怅。

  所有有机会和frisk相处的怪物都会喜欢上她,sans向来知道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也亲眼目睹了她是怎样在几个星期内用仅仅三次死亡就换来了绝大多数怪物的特殊对待。

  自然,他不会说自己在这三次死亡里没出一点力。不少怪物都蠢得可以,他们把受伤的人类扔在原地就匆忙离开,显然完全没想过被王后发现的后果。

  这时候就轮到他出手了。

  说实话,让小姑娘惨兮兮地在某个树丛里流血至死可不怎么厚道,所以他只是躲在暗处杀掉那个废物,再将frisk带到偏僻点儿的某个角落,然后……砰!

  骨刺真是方便又好用啊。

  接连一个多月风平浪静的生活过去,王后欣喜于怪物们的改变,连带着对asgore的态度也好了不少,frisk看着没什么异常,照样努力和大家友好相处,独自一人时却总是神经质地捂着心口发呆。

  sans也许注意到了,也许没有。至少明面上,他没对frisk流露出任何关怀。

  好吧,按照先前的计划,他本来是想继续忽悠人类的。但她的第一次受伤来得又快又突然,他过去时她正跪在鲜红的雪里,不停地咳出大块大块的内脏碎片,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体力尚存,听到动静一下子就想抬头。

  伤势重,动静大,人也算得上清醒,属实是把最糟糕的情况给占全了。

  为了往后还能拥有乐趣,在女孩抬起眼的那一瞬间,两根骨刺冲出地面,像一个冷冰冰的叉一样交错捅穿她的胸口,彻底把人类脆弱的心脏搅成了一滩肉泥。

  人类的身体一顿,软绵绵地瘫倒下去,sans盯着她看了会儿,摇摇头,伸手抽出骨刺。

  伴随着他的动作,尸体半仰着的头部幅度很大的颤了颤,他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眼睛不太对劲——她的左眼似乎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顺着她的眼角一直淌到脸颊边,像是一条黑红色的泪痕。

  与之相对的,她阖起的右眼仍然有饱满的弧度,sans甚至能想象到被眼皮遮住的那抹色彩,惊慌而又不解地闪烁时的样子。

  他的视线停留在人类小巧的五官上,一个曾数度生起的想法在此时突兀地涌现,并迅速发芽生长,直至长成了一株“必须去做”的花朵,牢牢占据住他的思想。

  一根尖利的骨刺悄无声息地浮现在sans的手中。

  有那么几秒钟,他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等到理智终于回归,他正跪坐在尸体前,指骨附着一层粘腻,掌心是湿热的圆形物体。

  也许是因为已经死去,女孩的脸上并没有多出多少血液,只有一点点湿润的红映在她的眼角,比起血更像过多涂抹的眼影,透着种还未干透的亮晶晶。

  扔在一边的骨刺前端也是亮晶晶的,sans踉跄着爬起来,不自觉地捏紧手骨,又急忙松开了——人类的眼球原来是有弹性的,让他想起了alphys曾经多次给他推荐过的,小小圆圆的软糖。

  那时候没有吃真是太好了。他看着指尖的腻红,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颤栗的寒意。他本不该这么做的。

  周围还是没有怪物经过。用捷径离开吧,他想,无法克制立即逃离的冲动。

  下一刻,视线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暗了下去,但并不是捷径的功劳。

  sans睁开眼,看见了天花板。他身上只穿了白色的毛衣,扔在床边的外套干干净净,没有在雪地里蹭到的脏污,手骨也毫无异样,没有粘液般的液体,更没有抓着血淋淋的人类器官。

  他坐起身,有点混乱地听着papyrus在外面喊“快给我滚出来sans!听见没有,别他妈睡了!alphys博士说她有事找你!!!”,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

  他应了一声papyrus的话,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服,套完外套后,他不自觉地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骨,接着又握了一次,最终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满意这样的空荡。

  因着这份难以启齿的原因,sans很长时间都在努力避开frisk,有几次撞见了也是转身就走,背后来自人类的困惑眼神像要把他的脊梁骨戳出个洞来,让他半点面对错误的勇气也拿不出来,只能不断地选择落荒而逃。

  也许该庆幸的是后面两次处理得都还算顺利,她总是昏迷的状态,sans只用防止在flowey面前暴露就行。虽然这可能也并不好,因为他两次都没忍住冲动,在一切回到过去之前痴迷地去抚摸女孩仍温热的、沾着湿润鲜血的脸颊。

  当sans等待时,他有注意到眼影一样晶亮的血液会在她的眼角慢慢干涸成红褐色。血迹在她的脸上诡异地显得很不错,而他唯一能清楚认知的就是那会儿自己的眼神一定特别变态。

  和怪物们打好关系后,frisk受伤的次数越发少,小小的伤口也不再需要sans动手,她是个十分擅长遮掩的孩子,从来没让toriel发现过什么异样。

  sans站在新家的门口看着frisk扑进王后怀里,他很确定toriel的手臂收紧时她有一瞬间抗拒地咬了咬唇,抬了头却还是那副欢快神色:“mom,今天我们吃什么呀?”toriel则把脸低下去吻她,笑容温和地问她想吃的东西。王后只有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才会如此温柔和善。

  现在轮不到他来处理怪物的烂摊子了,sans本该觉得轻松,他毕竟是个懒得可以的骨头。可事实反而正好相反。

  他感到焦躁。正如他曾预想的,frisk在渐渐成为地底的太阳,无论对怪物还是她来说都是好事。但sans却感到难以言喻的焦躁。

  这是份很伟大的奉献,因为地下世界是如此的肮脏、黑暗、不值得拯救。

  而他也许是不希望她来做这个伟大的太阳的。

  不知道是第几回,sans从糟糕透了的梦境中醒来,梦中的血腥场景像还停留在视网膜上,看什么都笼着一层浅淡的红色面纱。他捂着额骨低低呻吟,作为一具货真价实的骷髅,一个杀戮成性的怪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不能再做出格的事了,这份脆弱的和平至少不该由他来破坏。他警告自己,或者说,他想要警告自己。

  很可惜,地下不需要理性,地下只需要最大程度的疯狂。

  sans的房间里多了几个罐子。他从垃圾场捡来它们,还散发着些许馥郁的橘子香气的玻璃罐,可以把光分解成小小的一道彩虹,无论映在什么地方都很好看。

  toriel来找他,问他知不知道frisk去了哪里。矮个骷髅迎着王后怀疑的目光,平静地摊摊手:“女士……喔,我现在该称呼您为王后了。先不说我和人类熟不熟,我这几天可是连门都没出过。boss可以为我作证。”他的笑容似乎与往日并无二致。

  “人类还是爱玩的年纪,也许过段时间就会自己跑回家了。”他这么安慰明显有些焦躁的王后,笑眯眯地倚在门口看她离开,才阖上门回房间去了。

  现在是所谓的下午,papyrus不在家,莹亮的光从没拉好的窗帘边钻进来,穿透玻璃罐和满满当当的液体,为里面的物体镀上一圈彩色的光晕。

  “她还真是关心你呀。”sans锁了门,意味不明地笑笑,背着光的样子显出一点恶意,“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你可不能让爱你的母亲伤心对吧?”他闭上半边眼眶,无奈似的一耸肩。

  他的视线一直没挪动过,从进了房间开始,他便始终盯着地上的罐子。尽管那圆溜溜的物体只是一味朝着天花板的方向空洞地投去目光,对来自他人的凝视无动于衷。过度浸泡之后,鲜亮的橙色也变成了老照片般发灰泛白的色调,和留在人类脸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sans并不需要担心防腐、保鲜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眼前的一切终将消融无踪。再眨眼时,他回到了热狗摊的后面,错乱感袭来的瞬间他轻嘶了一口气,景象像一张被揉烂的纸,在他的眼眶中扭曲变形,既真实也虚假的未来迅速挤满了他空荡的头脑,还顺便捎来了一阵强烈的晕眩。

  自讨苦吃的骷髅趴在桌子上止不住的拼命咳嗽,他的喉骨抽搐得厉害,几乎要呕出自己的灵魂,他在深沉的暗红色中大睁着眼,恍惚间甚至感到滚烫的液体从眼窝处缓慢滑落。

  但等缓过神来,sans摸着干涩的眼眶,一边庆幸热域的怪物少的可怜,一边依旧咧开尖牙微笑起来。

  第二天的记忆模糊不清,隔着名为“现在”的薄纱,他自是不可能窥见全貌。不过这算不得大事,被留下的信息已经足以让他了解自己做了些什么了。

  ——sans低下头,看了眼搁在桌面上的手骨,五指的顶端苍白而尖锐。他还能回忆起那种感受,那种指骨陷进人类眼球里的感受。在水中膨胀变软的小小圆球,又湿又滑,仿佛瀑布里生成的漩涡,对任何碰触它的东西都要贪婪地吞没一下试试。

  人类是多么奇怪的动物。明明看起来和怪物的区别不大,摸着却又一点相像的地方也没有了。

  sans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孩子被血肉遮挡的内脏,被迫裸露出来后便只能在雪镇冰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他喜欢这难得一见的脆弱,手骨抵上去就可以感受到鲜艳的活力,破裂也不会使人类化为尘土,而只是让她流出许多腥甜的血液。

  血的味道是如此的香甜馥郁,所以奄奄一息的人类几乎变成了一个总是出现在自助餐厅里的巧克力喷泉。

  牙齿咬住舌尖,像是那份甜蜜仍在。sans猛地捂住脸,极快的罪恶感顺着他的背脊滑过,带来过电般的一阵颤栗。不安、愧疚,和极端的兴奋之意混杂在了一起,轻轻叩击他的灵魂。

  深深喘了几口气,他向后瘫坐在椅子上,低低的笑声从指缝中断续漏下。

  也许有时间,他应该去拜访一下亲爱的国王陛下。毕竟,自从frisk被asgore收为养女,他还没来得及对他们献上诚挚的祝福。

  这机会来得并不太迟。很快,papyrus某日回家后提起了国王的邀约,“听说人类适应得不错,国王他们很高兴——啧,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也要请你去!不管怎样,你最好准备好。别给邪恶的papyrus丢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和sans被拉到了同一层次,他不满地扔下两句话,也不管sans听没听清,就乒乒乓乓地回房间去了。

  矮个子的骷髅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对自家兄弟关门时好大的一声砰无动于衷,他翻过身,仰面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面骨上流露出些许笑意。

  喔……她适应得不错啊。

  

  虽说是asgore的邀请,但主要提议人大概还是toriel。frisk近来多半没心情搞什么朋友派对的戏码,不如说sans觉得她很可能有点控制不好情绪,以至于toriel想要通过聚会的方式来让可怜的人类孩子放松一些。

  现在看来,这个目的也很难实现了。sans微笑着看向神色恹恹的人类,后者正被papyrus和undyne夹在中间,虽然偶尔会被西红柿的话题逗笑,但眉眼间隐隐的恐惧始终没有褪去。

  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她便低下了头,动作怎么看都有一股慌乱的意味。sans挑挑眉骨,自然地挪开视线,心里却泛起点兴味。

  看她的态度,是知道是他了?

  其实也不稀奇,他行事说不上多谨慎,更何况flowey非常熟悉他的攻击手段,就算看出来哪里不对告诉了她也很正常。

  可惜有力的证据是不存在的,那么你这次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呢?抱着戏谑的念头,sans对着毫无所察的人类遥遥举起手中酒杯,将里面的果酒一饮而尽。

  flowey今天没有出现,那个胆小怕事的蠢货当然是不可靠的——选择对他抱有信任,真是亲爱的小太阳人生中的一次特大失误。

  果酒清甜的香气在舌面久久不散,sans舔了舔齿尖,隐秘的快意从尾椎骨开始蒸腾而上。他放下酒杯拍拍外套表面,捻去骨节上沾染的一粒尘土,食指指骨突地轻轻一抖。

  “你们看,那不是sans吗?”鱼人停止放肆的大笑,诧异地指向papyrus的身后,“他怎么了?”

  “……怎么了吗?”高个骷髅抬眼一瞧,正好看见sans跳下椅子离开,背影看着匆忙又踉跄。一种“我就知道”的愤怒涌上心头,他立刻不耐地挥挥手,“别管他,也许是喝醉了吧,别来打扰人类就好。”

  “但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睛很红啊,那不是他战斗时的状态吗……喔!有事吗小家伙?”undyne挠挠头,被身旁女孩戳戳小臂才转移了注意力,很快便重新噗的笑了出来。

  “你也想和我学做意大利面?当然可以啊!但要等你再大点,看看你的个子,你现在连厨房的桌子都够不到呢!”

  被捏着脸颊搓搓揉揉,人类女孩的抗议声变成一阵模糊的哼哼唧唧,她和两个怪物闹成一团,眼睫轻颤间掩下了所有行将失控的情绪。

  虽然papyrus很生气,frisk很不安,以及undyne大概还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但其实直到toriel招呼大家吃饭为止,一切都依然风平浪静。

  sans甚至也没有缺席,没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frisk后来回想了一下,她只是转身帮妈妈拿了几个碟子,回过头来sans就已经坐在她斜对面的椅子上了,还顺便附赠给她一个相当和善的微笑。

  ……真是的,完全有被吓到。害得她连妈妈做的饭菜都没尝出味道。

  女孩埋怨似的在心里嘀咕,强迫自己抬起头和面前的骷髅对视,他渐亮的瞳孔几乎成为房间里的唯一光源,这让她克制不住地想要拉开窗帘,再虚假的光都比这抹渗人的鲜红色好。

  真不该回来,她想,尽管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

  之前被不知名怪物杀死了几次以后,由于对方显而易见的恶意,flowey单方面认定sans就是凶手,并为此不断强调,叫她千万别和sans单独待在一起。

  “天啊我早该想到的!他看你的眼神就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一样……不,不,那个该死的家伙比你想象的可怕多了!我、我会陪着你的,所以别独自见他,好吗frisk?”

  想到她提议“我去找sans谈谈”时flowey陡然拔高的声线,frisk低低叹了口气。她对sans不是丝毫不怀疑,心脏被洞穿的感觉直至今日仍深深的根植在记忆里,她时常无法自制的捂住心口,陷入一阵阵疼痛带来的恍惚之中。

  脸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尖利的指骨掐住她的脸蛋,随后是低沉的、平静的声音:“你走神了,小鬼。”

  她当然有尽量避开sans,可若是被他走捷径堵在了房间里,她就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frisk抿住唇,没有回话。

  隐藏在平静下的是狂热,sans对什么感到狂热?她不知道,她只感到恐惧。

  “在等某个废物吗?”眼前的骷髅咧开一嘴尖牙,金色的那颗闪闪发光,“还是说希望我的蠢弟弟和王后他们能发现我的不对劲,赶来救你?”他眼眶里的红光大盛,frisk还记得undyne说过,他只有战斗时才会这样。

  快逃!作为弱小者,她的第六感正尖叫着预警,要求她立刻逃离此处。她的身体却因为被猎手锁定而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靠近,用一只手骨环住她的脖颈。

  指尖慢条斯理地擦过光洁的肌肤,停留在人类的颈动脉处,sans摁住这枝掩埋在血肉下的浅青色小树,他能感受到血液在里面奔涌而过,带来一下又一下蓬勃有力的跳动。

  咚、咚、咚。

  他的牙根蓦然一痒。

  “别再做不切实际的期待了,”两团红光游移了一瞬,“没有人会来的。”

  “尤其是那个废物。”

  骷髅弯起眼眶,似乎很高兴看到人类惊恐的样子。

  他伸手止住女孩欲张嘴的动作,极亲昵地俯身与她额头相抵,“嘘,我可没有杀他。或者说,他暂时还不会死。”猩红的舌头在齿列开合的间隙闪过,他的笑容越发多出几分深重恶意。

  位于颈侧的指骨静静地,没有动。frisk的脊背紧紧贴着墙壁,被冷汗打湿的衣物贴在一片冰凉的皮肤上。

  sans和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她能很好的接收到那些杀意,就像被绑在转盘上玩扔飞刀游戏,紧张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说不出话,而sans出于某种原因竟也闭上了嘴。他们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直到门外传来了交谈声与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隔着木门听不太清,但frisk仍然勉强分辨出了undyne的大嗓门。

  笃笃,有人开始敲门。

  “我的孩子,你在里面吗?”toriel温和的声线模模糊糊地响起,含着真切的担忧。

  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但frisk的心脏却跳得更快了。她僵硬地看着sans,看着他眼眶里摇曳的红光。

  他看起来,并不慌乱。

  身旁的书架上,一只小木偶突然一晃,啪地掉在了地上,身首分离,变作了两截。

  “sans告诉我们你一个人躲起来了,怎么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有了这声响作为证据,toriel又说了一句话,语气里的安抚意味明显,“frisk,先把门打开好吗?”

  什么意思……sans说她躲起来了?他为什么要……?还有妈妈的态度,他和妈妈他们说了些什么?

  还没有把疑问理出个一二三四,眼前的骷髅便已偏转颅骨,不再盯着她的双眼,反而附在她的耳边意味不明地低声道:“真明亮啊。”

  这次frisk没有感到更多疑惑。疼痛由胸口席卷全身,远处仿佛嘎吱一响,一大片光照亮了昏暗的小房间,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被按着脑袋转了个圈儿,人类最后听见的话语伴随着低沉的嗡鸣:“下午好,王后,还有大家。”

  光变得无处不在。

  sans一口饮尽杯中酒液,透过圆弧形的玻璃杯壁,他看见人类的身体扭曲变形。果酒的气味清甜馥郁,刚刚被喝空的酒杯里按理也应该还残留余香,但他却隐约在其中嗅到熟悉的血腥气,瞳孔中映出的人类更是换了一副不祥的面貌。

  血浸润了她的条纹衫,红黑二色吞没了大半血色,也因此显得厚重许多,她的五官仍呈现出微笑的模样,柔软的额发顺着重力的方向滑落,轻飘飘、慢悠悠的,在地上发出咕咚一声响。

  是诱人的场景,也是从未发生过的场景。

  他并没有对她这么做过。

  sans平静地眨眨眼眶,换了个方向坐好,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了一边。

  现在最要紧的是等待幻觉过去,在听见frisk的声音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sans……你还好吗?”

  不知什么时候,完好无损的女孩已经走了过来,那颗小巧的脑袋乖乖立在纤细的脖颈上,眉心微蹙,极力摆出无所畏惧的神情。

  “我想知道flowey在哪,我还想……和你谈谈。”

  两个问题,还有一个要求。

  湿漉漉地掉在地上的头颅,和安稳地与脖子相连的头颅;血的世界,和光的世界;肮脏的气味,和甜蜜的气味。

  它们全部混杂在了一起。

  在人类尚且稚嫩的脸上,恐惧明显,决心更明显。

  她眯着的眼里有不存在于此的温暖阳光,她是绝不该属于地底的太阳。

  sans看着她,也可能越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良久之后,他咧嘴一笑:“可以啊。”

  “去我的房间谈吧——我们一次性解决掉所有事情。”

  

———————————————————

解决……是解决问题,还是解决提出问题的那个人呢?

总之是比较开放性的结局。

如果没看懂的话,sans的所有异常基本上都来自于多次主动寻求重置并保留记忆,结尾时他已经处在失控状态了。所以我确实觉得很甜,为了喜欢的人承受时间回溯的痛苦什么的,这不就是完美爱情吗(?。

最后,一年多不上lof,它越来越难用了,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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